一场大火将享百年荣华的凌烟山庄烧得一片颓唐,那些平日自觉高人一等的弟子们大多茫然无措地聚在一处,等待着命运的安排,有的已经拿了山庄里的值钱物件准备另寻出路。
李爵在门口看见一个,眼风一扫,那慌慌张张的弟子便摔倒在地,芥子袋里的东西都掉了出来,灵丹灵草,金银玉器撒了一地。
李爵骂道:“混账东西,山庄出了这等事,你只想占便宜逃跑,枉为修行之人!”
那弟子不认识李爵,却被大修士的气势震得面如土色。
蒋通的大弟子蒋然这时急急忙忙地赶过来,见状便知道是怎么回事,神情一黯,依然礼数周全地见过众人,方对那弟子道:“东西留下,你走罢。”
李爵道:“贤侄,如此行径若无惩戒,众人只会争相效仿。”
蒋然大约是哭过了,眼圈还是红的,道:“李长老,树倒猢狲散,向来如此,随他们去罢。”
李爵叹了声气,挥了挥手,那弟子方才敢离开。
众人随他走到厅上,蓬莱的文羲文长老和崆峒来的段长兴段文师徒都已经在了。文羲已知抢夺苏映月寿礼的陆为霜乃是夏鲤的姐姐,这时见了陆凤仪和夏鲤自然是没好脸色。
倒是也被陆为霜打劫过的段长兴态度平和地和他们打了招呼。
众人落座,四位长老位居上首四把交椅,文羲对蒋然道:“贤侄,人都到齐了,说说凌烟阁失火究竟是怎么回事罢。”
蒋然道:“不瞒诸位,昨夜我并不在山庄中,天亮时才赶回来,听说是有妖兽袭击凌烟阁,打翻了丹炉,师父与诸位前辈前去处理,师父的神农鼎被妖兽抢走,才使得火势失去控制,他们也遭了毒手。”
李爵道:“既如此,火是谁灭的?”
提到这话,蒋然神情有些不自在道:“是三师弟宋荃夺回神农鼎,灭了火。”
众人闻言,面色皆是诧异。夏鲤神情尤为古怪,须臾弯起唇角,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
四位长老交换眼色,还是李爵道:“看来这位宋贤侄修为不凡啊,那就请他来跟我们说说昨晚的事情经过罢。”
宋荃来到厅上,见过四位长老,神色紧张。
段长兴和蔼道:“宋贤侄,听说昨晚是你夺回神农鼎灭了凌烟阁的火?”
宋荃低头道:“晚辈只是运气比较好,那妖兽受了重伤,晚辈……晚辈便壮着胆子上前,将神农鼎抢了回来。”
李爵看他片刻,道:“蒋庄主与蒋小姐皆已遇害,按理说凌烟山庄庄主之位便该由蒋贤侄继任,但宋贤侄你在这时立下奇功,怕是蒋贤侄也要为难了。”
这话正说中两人的心事,宋荃故作谦逊道:“李长老言重了,晚辈才疏学浅,岂敢与师兄争辉?”
蒋然道:“师弟过谦了,你能夺回神农鼎灭了那场火,十分了不得。我这个做师兄的着实欣慰。”
文羲道:“神农鼎现在何处?”
宋荃道:“回文长老,师兄一回来,晚辈便交给他了。”
蒋然点了点头,从袖中拿出一个黑玉鼎。
文羲接过来看了看,递给宋荃道:“拿着,跟我出来。”
宋荃不明所以,跟着他走出大厅,下了台阶,站在庭院里。众人都随之出来看文长老是何用意。
只见文羲伸手一指庭院中的一棵枇杷树,霎时火光一闪,赤红色的火焰窜上了树顶。
“灭了它。”
宋荃捧着神农鼎,双手发颤,脸上血色渐褪,冷汗直流。眼看树要烧光了,也不见他有何动作。
夏鲤向陆凤仪笑道:“凤仪,奴看这位小道长是太紧张了,忘记神农鼎怎么用了。”
陆凤仪道:“他只有金丹修为,应该不能操控神农鼎,昨晚大约是一时情急,才成功了。”
宋荃听见他这话,连忙点头道:“正是如此,我只是心急,本来也没想到能成功。”
文羲抬掌收了火,道:“罢了,我们还不知道那妖兽是个什么形容,便用浮光阵看个究竟罢。”
浮光阵与陆雨在春色楼施展过的流光术异曲同工,能在原地再现数日之前的情形,但需六名以上的元婴修士才能开启,文羲和李爵都是合体境的高手,所以他们两再加上段长兴和钱仪生便足矣。
凌烟山庄以炼丹术见长,阵法方面着实稀疏平常,连蒋然都一脸迷惑道:“敢问文长老,何为浮光阵?”
文羲解释了一番,蒋然甚是惊奇,宋荃更是大惊失色,嘴唇翕动,却没发出声音。
夏鲤关切地问他:“小宋道长,你不舒服么?”
宋荃目光呆滞地看了看她,又见众人都看着自己,摇头道:“我……我没事。”
他双腿灌了铅般跟着众人来到凌烟阁,这里已是一片焦土。
四位长老各占一方,准备布阵,宋荃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道:“诸位长老,师兄,是我该死,神农鼎……不是我夺回来的,火也不是我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