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房在三楼,陆雨打开那扇窗,下面是一片芳草地。
枫儿从这里跳下去,之后去了哪里?当时窗外是否有人对她说了什么?
陆雨转头看住了床上的那滩血迹,欲用千里追踪术查探枫儿的下落。
望玉知道他要做什么,也知道他修为极高,连岛主也未必比得上,枫儿肯定逃不过他的追踪术,忙道:“枫儿并不是故意要害那人,你也看见了,为何还要找枫儿?”
陆雨道:“你不明白她有多危险,我找到她,会送她去安全的地方。”
望玉道:“你没骗我?”
陆雨道:“我何必跟一个小姑娘过不去?”
望玉这才安心,然而万没想到,尝试了几次,陆雨都看不到枫儿的下落。
显然,枫儿自己是无法躲过渡劫期大修士的追踪的,她一定是被人带走了,且此人身份绝不一般。她或他为何要带走枫儿,又是怎么发现她的?
事情变得更加复杂了,望玉却想得很乐观,道:“看来枫儿遇上了比你还厉害的高人,以后都有依靠了。”又道:“既然你找不到她,那岛主是否也找不到呢?”
忆秦娥是化神期,陆雨道:“那当然。”
望玉更开心了,陆雨道:“你怎么不想带她走的是坏人?”
望玉道:“坏人干嘛要救她呢?”
陆雨道:“或许是另有图谋。”
望玉道:“我们这种人命薄如纸,只要能保住命,管他图谋什么呢。”
陆雨竟无话可说,回到望玉房中,又想了一会儿此事,终究没有定论。
解雄与江采蓉打得火热,一时乐不思蜀,巴不得这辈子都待在红尘岛上。陆雨也不催他,有时在夏宜楼赌几把,有时在秋水楼喝几杯,晚上便歇在望玉房中,反正春色楼的法阵对他而言形同虚设。
红尘岛上有一面玉璧,月光映照之下澄然如水镜,是忆秦娥平时赏月饮酒之处。这夜满月,望玉想去那里看看,陆雨便带着她去了。
玉璧四周有忆秦娥布下的结界,忆秦娥还在闭关,故而那里不该有人。可是两人还未靠近,陆雨便感觉到有人在了。
他忽然笑了一下,对望玉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前面见一个朋友。”
望玉点点头,陆雨走到玉璧前,一直走到结界里,道:“这么巧,细雨楼主深夜也来此处赏月。”
韩雨桑显出身形,道:“阁下说笑了,瞎子怎么赏月呢?”
陆雨道:“那不知细雨楼主为何在此?”
韩雨桑从袖中拿出一小块碎玉,道:“这块玉璧吸纳月华已久,是极难得的锻造材料。我多次向忆岛主求购,她并不肯割爱,我只好趁她闭关之时行此下策了。”
陆雨大笑道:“楼主这般作风与我倒是十分投缘。”
韩雨桑道:“既如此,我请阁下去秋水楼小酌几杯,不知阁下赏光否?”
陆雨道:“荣幸之至,不过我还带了位朋友,楼主稍等片刻,我先送她回去。”
韩雨桑点点头,道:“我去秋水楼等阁下。”说罢,化风而去。
陆雨将望玉送回春色楼,便来到秋水楼,只见韩雨桑坐在一张靠窗的桌旁,桌上已有一壶酒,几碟下酒菜。他知道他来了,抬手斟了两杯酒。
陆雨在他对面坐下,道:“楼主似乎对红尘岛很熟悉?”
韩雨桑道:“年少好赌,我也算是夏宜楼的常客。”
陆雨道:“以楼主的听力,赌技想必十分出色。”
韩雨桑道:“还行罢。”
两人吃了一杯,陆雨道:“我有个小妹,也十分好赌,不过她赌技极差,运气也不好,十把总有九把输。”
韩雨桑若有所思,道:“还不知阁下贵姓?”
陆雨道:“我姓陆。”
韩雨桑道:“霜姑娘莫非就是阁下的妹子?”
陆雨有些意外,毕竟陆并不是个少见的姓,他道:“楼主是怎么猜到的?”
韩雨桑道:“阁下与霜姑娘的气息非常相近,而霜姑娘也说过她有个兄长。”
陆雨哈哈一笑,道:“传闻小妹与楼主关系非比寻常,小妹对此也不愿多说,我一直想见见楼主,今晚真是天赐良机。”
韩雨桑道:“我与令妹的事,其实也不像传闻那般。”
到底是哪般,却说不清,韩雨桑抿了抿唇,道:“我已多日未见令妹,听说北冥闻太后飞升,她似乎也在场。”
陆雨道:“楼主消息还挺灵通。”
韩雨桑微微一笑,道:“关于她的消息总是很有趣,难免想多听一些。”
陆雨看了看他,喝了杯酒,道:“小妹贪财好色,品性不端,举止疯癫,除了容貌还算过得去,实在说不出什么优点,而楼主并看不到她的容貌,又为何喜欢她呢?”
韩雨桑也喝了一杯,道:“大概因为她很熟悉黑暗的感觉,我也很熟悉。和她在一起,我不会觉得自己奇怪,也不会觉得她奇怪。说到底,我们都和正常人不一样。”
陆雨怔了怔,脸向窗外,声音很轻道:“不是每个人都有做正常人的运气。”
酒罢走出秋水楼,只见海上一轮明月正至中天,浩大如银盘。岛上楼宇亭台,花草树木在这清幽月色下如同美人卸下浓妆,都变得素净起来。
韩雨桑道:“今日十五,是我打扰陆兄与朋友赏月了。”
陆雨道:“无妨,与韩兄赏月也是极好的。”
韩雨桑笑道:“我知道月有盈缺,却不知这盈缺之美,实在无从赏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