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景年前来庆云楼赴约。
三楼的厢房,她推门而入,正见那女子已然坐在里面。
“林公子好。”舒眉作了一请。
景年呆呆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下,看着她蓄势待发的神色,心里打起了鼓,“不知梁姑娘找我有,有什么……”
“小女有些事想询问公子,公子不必紧张。”她一面说,一面将茶往前推了推。
景年捧起盏,小呷一口,“姑娘请问。”
“公子可觉得小女眼熟?”
眼熟?她又细细打量了她一番,登时恍然大悟,“哦,你说你像我姐是吧。”
言罢,忽见对方忍无可忍地闭上眼睛,半晌,眼皮一掀,咬牙切齿地冲她笑了笑,“还有呢?”
“还有?”她又绞尽脑汁将她盯了许久,无果,“姑娘莫要强人所难,我实在不知……”
“我强人所难?”这淑女突然拔高了音调,“五年前,就在这件厢房,你敢说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
景年吓得身体往后一缩,“确,我确实不记得……”
她对过去也就只有几个梦的功夫,而在梦里,这梁舒眉是一丁半点也没出现,她能知道什么?
舒眉拍案而起,恼羞成怒瞪着她,“因为你这恶人,我连婚都被退了,如今你竟然说是我强人所难?”
这天杀的林景年,怎么这么多破事……
“姑娘息怒,息怒啊,你先坐下来,我们有话好好说。”
“不必了,你我没的好说。五年,整整五年,只因为你当初的戏弄,我没有一天不想将你碎尸万段,”她吸了吸鼻子冷静下来,忽吊起嗓子与门外道:“刘叔陈叔,进来吧。”
话音刚落,打门上来两个衙役打扮的彪形大汉,一左一右上来便将她架住。
“等等!诶!你们谁啊!还讲不讲道理了!”景年慌了,小鸡崽儿一样,只能任凭这二人给她绑上绳子。
“当初你跟我不讲道理,如今我又何必与你讲道理?”一面从衣服里抽出白净的帕子擦了擦嘴角,“别挣扎了,这二位可是大理寺身材最为高大的寺正,任凭你身手再好也没有办法。”又与衙役笑道:“刘叔陈叔,我们走吧。”
“是!梁姑娘!”
“我的老天爷!我!我冤枉啊!”
于是,她就这样莫名其妙被抓进了牢里。
路上,两个寺正还悄悄对她说:“林大人,您年轻时候不懂事欺负了人家小姑娘,人家因为你至今都没嫁出去,您就委屈委屈,随我们走一趟。”
景年听了,觉得也不无道理,因此救援什么都没请,就安安分分在牢里陪这姑奶奶胡闹。
结果不知是谁给公主传了风声,让公主操着一根甘蔗就要来救她。
最后就是一堆人给这姑奶奶解释当初她是怎么跳的湖的,什么时候跳的湖,又是什么时候失的忆。
一通说下来,见她仍是不信,景年干脆竖起三根手指,“我发誓,真的,四年前我跳湖的事全京城有一半的人都知道,不信你现在就上街去问。”
“我呢,因为戏弄姑娘你也遭了报应,关于你的事,我确实一丁半点都不记得。”
“是啊,她确实是遭了报应了,”公主附和道,“姑娘你走后没几个月,她因为付不起诊金与药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母亲咽气而无能为力,届时,喜欢的人也与别人诞下一子,她自己一个林家的二公子在外面赌坊混日子,差点一只手都没了,最后活不下去才选择跳湖了结。姑娘,你就当作过去的林景年已经死了吧。”
她是苦口婆心了,梁姑娘的目光也确实有所动摇,可景年却听着不是滋味儿。
她挑眉拿质问的眼神看了一眼公主,公主只冲她笑了笑,意思“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最后,舒眉将梗在胸口许久的一口吐出来,感叹道:“果真,人活着还是应该要做些好事的……”摇了摇头,“林公子,你,好自为之吧……”就走了。
“什么好自为之?什么叫好自为之?我怎么就要好自为之了?”
“哎呀,意思就是让你从此改过自新、从头做人。”公主上来给她解绳子,“让你招惹烂桃花,出事了吧。”
“是是,林大人,往后您可别再欺负人了,”两个寺正也说,“她一个姑娘,又是王家的撑腰,我们也实在没有办法,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别放在心上。”
“一边去。”她挥开身上已经松解的绳子,起身就往外走。
公主心觉不妙,忙追上去,“生气了?”
“没有!”
“生气就生气,又不丢人,我给你道歉就是了。”
“反正也不是我的过去,我干嘛生气?公主想查就查呗!”
“哎哟,对不起嘛。诶诶,你要哪里去?”
“玩去!”
“不行,你得跟我走。你姐姐的丫鬟来找我说你被官府带走了,急得来找我帮忙,我可答应要给你带回去交差的。”
“这小丫头还真是无孔不入啊……”
“你说什么?”
“我说谢您全家。”
“不必了,你谢自己全家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