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
补全啦!终于走完了这段剧情。下面开启新的路线~
一共3k+
对啦因为要出门过圣诞。更新时间会受到影响。明天想一想安排,具体的更新再和大家说哈~
谢谢大家的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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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想着叫我去?”小妇人坐上老爷车的时候还在纳闷。
她依旧盘着头,穿着米色的丝绸长旗袍,严严实实地盖到脚面。上面绣着大片的海棠暗纹,是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的华丽。北京瑞蚨祥的手艺。
“带太太去开开眼。”曲久桓看见佟樱,笑笑,“女眷我可应付不来。”
他坐在老爷车里,一副干练又冷清的样子,与晚上的轻浮与颠狂相比,真真是判若两人。
开车的是赵朔。他倒是什么都会,人机灵,但嘴也碎:“太太一去,可不把徐家那几个姨太太全比了下去。”伸出来的三个手指在空气中晃了晃。
徐家可不如曲家清贵。
徐大太太刚进门两年,隔年就抬回了姨太太,还是个戏子出身的。她生的儿子和徐有露差不了多大。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入了徐大帅的眼的。
现在家里总共四位太太。
曲久桓抬起眼,冷冷地朝前面吐出一句:“多嘴。”
他的东西,向来是别人多瞧一眼都是逾矩的。
*
英联邦国力兴盛,天津卫八国租界,英租界建成后就有不少达官显贵颇爱移居此处,各色洋楼层出不穷。
德式的,法式的,俄式的。六角台,彩绘窗,耶稣像,全凭个人喜好。
徐家在英租界东南,石英白的建筑,主楼高大,有三十级的台阶。
徐有露就站在台阶下等着,身边还有个青年和身姿窈窕的妇人。
佟樱听说徐有露伤了手,从车窗里看过去,远远便看见她双手交叠,倒是看不出什么来。
“早就想着太太什么时候能来家里做客呢。”徐有露依旧笑意盈盈的,快步走到车前,挽上佟樱的胳膊,“今儿可算是盼来了。”
“本应该让母亲亲自来接太太的,可不赶巧,正碰上这两天回了杨柳青老宅。这是家里的二弟和三姨太。” 她带着歉疚,对着庶出的弟弟和姨娘,也丝毫不见龃龉。
那青年正站在曲久桓身边:“徐子轩。曲少爷,久仰大名。”
徐子轩是被差来接曲久桓的。他是徐大帅的长子,瓜子脸,却不秀气。与徐有露很是不像。
却见眼前穿着西装的青年只微微颔首,一句“劳烦”后,眼神就看向了那个貌美的小妇人。
“行啦。太太我会照顾好的。还担心不成。“徐有露打趣,咯咯直笑,“男人去忙男人的事就好了,管我们做什么。”
“去吧。阿桓。”佟樱也回过头,对上他的视线,微微点头。
*
徐家净是西洋来的新鲜玩意儿。攒铜丝花的西洋钟,还摆着碟片的留声机,西洋油画。徐三太太年纪不过三十,是个会照顾人的。看见佟樱对西洋画感兴趣,主动去拿家里新进口的英国红茶和美国咖啡,说要给佟樱尝尝。
“家里三太太人还不错。”徐有露说。
她的手心被佟樱翻过来,上面还有未消的细小疤痕,层层道道。
“倒是把你伤着了。”佟樱蹙眉。
“这有什么,”徐有露不在意,“早就不疼了。”又压低声音,“太太别怨我。我觉得这事左右不是什么大事,可我爹爱计较。”
不是爱计较,是等着算计呢。
徐家的书房在主楼外的一个二层小楼里。
徐大帅个子不高,战场上打拼,风吹日晒地显得人老很多。就在书房里等着他们。
“一进天津城就听说曲太太年纪不大,现在这么一瞧,没成想还是个小姑娘!和你站在一块,哪能看出是你母亲,也怨不得那帮子流匪把我家有露错认了。”徐大帅声音大,嘴里还有几颗金牙。
徐家的几个孩子,都是随了自己各自的母亲,与徐大帅像的,倒真没几个。但笑起来倒与徐有露一般,咧着嘴,眼睛都快没了。
“也幸亏是你母亲,要不我家有露啊,可又得伤心了。又得让我心疼一回。”
曲久桓错过眼,扫过书房,这里面摆了不少值钱的古董。
“这次倒是让徐小姐受惊了。”
他摆摆手,上面都是枪茧:“我家小子不少,闺女就这么一个。有露打小就被我惯着。脾气不好,曲少爷还得多担待几分。”语气一转,“怎么,我听说警局是你家表老爷做主。我前几日向他要人,”啧了一声,“他可不给呀。”
“你是曲家能做主的,你说说,这可是怎么回事呀。”
那上位者的眼睛如猎犬,笑眯眯的,却还是能透出一股摄人的光。好像能透过战场上的硝烟,找到身后瞄准的那支枪。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小辈达不到的老练。
就像现在一样。
曲久桓捏捏掌心。他没有一刻不在怨怼岁月带给他的桎梏,永远都在渴望着汲取外界更多的养分去成长。
这种欲望与野心,在别人拿着时间的恩赐居高临下地对待他时,在靠着辈份的名义压迫他时,更加强烈。
——不过是早出生几年罢了。
好在他能比他们活的更长。
尚且满身锋利的青年手指无意识地上下搓捻着,只是说:“警局为政府办事。家事,公事哪能混为一谈呢?我这作小辈的,终究年纪轻,若是在外面让长辈难做。回到家还不得被压着跪祠堂。”
他笑。明明冷淡的五官,笑起来却也能春风般和煦。
“但终究是我曲家的过失,”他叹了一声,“备了些薄礼。替徐小姐压压惊,徐大帅消消气。”
*
曲家人离开徐家的时候,徐大帅和徐子桓站在小楼的窗户前,看着曲久桓和佟樱上了老爷车。徐有露和三姨太在后面殷切地招手。
“父亲觉得曲久桓怎么样?”徐子桓站在徐大帅身侧,比他高出有半个头。
“生瓜蛋子。但比他父亲有种。”
徐大帅想起那青年笑着说“徐伯伯觉得这几个人对我曲家贵重几分呢?不过是一帮子流民散户。”皮笑肉不笑,语气一贯的轻嗤。
但终究还是年轻。年纪摆在那儿,人情老练不了。若是再长个几岁,怕是能跟他称兄道弟,“妈勒个巴子的。曲家的儿子怎么生一个像一个!”
连随便取的媳妇儿都那么出挑。
徐子轩没说话。
他是长子,纵然仗着比下面几个弟弟大。但终究是庶出,母亲是只知道争宠上不了台面的下九流。
*
这边徐有露送走了二人,没了笑容,身形略带疲惫。转身就去了小楼。正巧碰上了刚刚出来的徐子轩。
“姐姐。”
徐有露看向他,微微点头。
两人小时因为年纪最近,关系很好。但同父不同母,男女之别,最后还是生分开来。如今这小子,反骨渐生,找准时机就膈应她。
狼崽子。
“我看着那曲太太可是个玲珑人。” 又来给她找不自在“爹可是很喜欢那曲少爷。”
徐有露冷冷瞥他一眼:“管好你自己就行。别跟着吃挂落,让爹揍你。”说完转身就要走。
“姐姐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怎么着,还听出些落寞来。
徐有露哼笑一声,脸上隐隐酒窝渐显:“你以前不也不是这样的?都是为了各自的营生。现在如此处处想着找我的不是,倒不如想着怎么应付下面那几个小子。”她拿眼扫扫他,“你以为他们比你差么?”
这都是大家默认的事实。徐大帅膝下几个儿子,年纪都差不多,因为都是庶出,母亲没个显贵的,难说这衣钵最后要亲传给谁。
但知道是一回事。亮亮敞敞地说出来又是一回事。正把徐子轩说的语塞,徐有露嘲讽不掩,抬脚就走了。
*
老爷车上。
临走时,三姨太给佟樱捎了不少东西。放了半后备箱。
徐家把莺莺燕燕不成规矩的二姨太和四姨太藏起来,这三姨太却是个有眼力见儿的。等到佟樱和徐有露聊的差不多了,才拿着些新做出来的中西式糕点过来,样子谦卑,很懂礼数。
“听闻三姨太虽然儿子小,但最是得宠。想来还是有原因的。”曲久桓闭着眼靠在车椅,听她这么念叨,说了一句。
“我瞧着有露不大开心的样子,”佟樱抿抿唇,“那天出了事,你应该先顾着她。”
什么破镜重圆,说的都是好听的话。
手上的针孔不流血了,不代表针眼不在,心里憎恶。这些刺生在心里,太难拔掉,反而每每想起来,便会让脊骨都泛上一层冷意。
除非乾坤逆转,河水倒转。否则事事哪有这么轻易就改写。
曲久桓撩撩眼皮:“人家拜佛是为了求仁,太太看来倒是个真活佛。”
刀子嘴豆腐心的德行。要是真把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放在心上,怕不是早就得被气的升天了。
小妇人只低头看着旗袍上的绣纹,迟疑着开口:“你对有露……”
“没那个意思。”他依旧阂着眼,唠家常一样。
前面的赵朔却缩了缩肩,装作没听见这两位祖宗的话。曲徐两家的小辈交好,可就差登报上新闻,明晃晃地摆出来了。
佟樱不语。
刚才问那话,她自己的心跳了几下。听见他这么说,竟又生出心安来。这感情来的明晰实在,却是不该的。
她是他的长辈。他们二人做的,始终是逃脱责任的丑事,见不得光。
她摸摸自己的小腹,说:“给了多少?”
“五十支枪。两公斤青霉素。五天后去拿。”
佟樱脸色微变。
“走私来的?还是你又干了别的营生?”
现在最赚钱的可不是盐铁。而是大烟。天津通海,销向京城的大烟,往往从这上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