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洛神终于忍无可忍:“你是不是有病?!”
陆逐没说话,也没生气,好像个精密的机器慢条斯理地把沾了油的手搁水龙头下面冲洗干净,仔仔细细,连同指甲盖都清洁得一丝不苟。
急促频繁的水流声搅得洛神更烦躁,可安静,是这个家里最常见的状态。
陆先生是从来不屑于和她吵架的,吵架两方只要有一方雷打不动,那么就是吵不起来,这样的情形落在别人眼睛里,那是模范夫妻。
可洛神觉得,连架都没吵过,还说有多深的感情?
“我没病,是你腿受伤了,你不知道脚踝挫伤不能吃辛辣食品吗?”他擦干手掌坐在洛神对面,倒像是训话的领导。
领导虽然凶,可领导是外人,伤不着李洛神的心。他这么正襟危坐在李洛神对面,眼眸黝黑深邃,优美的下巴下方扣着纽子,怎么看都赏心悦目。
不像是一个画风的。
李洛神只能去演个家庭伦理剧小媳妇,他这脸能去拿偶像剧男主角,这俩人,不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吗?洛神这么想,就越恼火,这人以前是这样,现在也还是这样。
石头都没这人硬,她也不想感化他。
“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李洛神总这么带点抱怨撒娇地说话,这毛病从她以前就是,也没人说过她矫情。
明明一件好事,陆先生能把它变成个炸药包。
他没说话,看看李洛神的脚,裹着药和纱布。这次李洛神总有光明正大的理由在家里穿拖鞋,她穿着短裤,小腿纤细笔直。
洛神的脚生得好,脚型薄,弧度优美,指甲色泽健康均匀,白里透红。李洛神偶尔觉得脚痛,也不敢动弹,就翘着一条腿搁在另一张沙发上,显得很不淑女。
都在自己家里了,还要什么形象?
“你的假我帮你请了,你们领导是姓曹吧?”陆逐收回视线,给李洛神倒了杯白开水递到她手上,“你漱漱口。”
李洛神漱了口,支在水槽边上,“是姓曹,你看见啦?”这俩人都不是什么善茬,李洛神觉得要是两只老虎见面水火不容那就更好了,无论是膈应陆逐还是膈应曹兰舟,那都是好的。
她便不动声色问:“你对他什么印象呀?”
“不是好人。”陆逐说。
这都是生意人了,还让人做好人,那不是逗人笑吗?不过陆逐要表达的不是这个意思,他第一眼,就觉得这姓曹的,豺狼之相。
往往是表里不一,两副面孔。李洛神那脑壳能给人骗了数钱去,再说李洛神还有个毛病,那就是心软,心太软,见不得人间疾苦。
李洛神应和陆先生,继续蹿火:“呸!那就是个神经病,还不讲理。”她说完这些偷偷瞄陆逐脸色,陆逐的脸色却显而易见地放松了,李洛神讨厌这人,那么那不至于被骗得掏心掏肺。
陆逐说:“等你脚好了,月底还有聚餐……是你表弟结婚。你要去不?”
洛神最厌恶这场合,她的脸色显而易见不大好。
次次聚餐,这表嫂她们就集中火力逮着李洛神一顿明夸实贬的“捧杀”,又问洛神升职否?或是问洛神打算要个孩子吗?李洛神次次只能硬着头皮说,这不是还不着急,我们暂时想过过二人世界。
那表嫂就说:“可你都三十五啦,不是姐这么说你,这年纪也该为自己打算了。”
三十五怎么了,三十五又没吃你家米。你那败家子儿子大学读一半非要退学要出国,一会又想着买AJ跟同学攀比,自己家务事都没弄通透,管人家三十五?
李洛神这肚子里腹诽,到底没说出来。
她和一般人一样,家里一堆乱七八糟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专爱指手画脚。她跟陆逐刚结婚那会,表嫂跟她说陆逐这么年轻优秀,女人要抓住男人的心那就得顾家,也别管他外面有没有什么花花草草,等他浪子回头。
都什么封建遗毒?!
当然这些李洛神都没说,她怕撕破脸皮,她的胆子本来就不大,又太安分守己。这些她也没跟陆逐说,她觉得陆先生可能讨厌这样东家长西家短。
她听陆先生和他的同事聚餐,都是聊什么学术用语,说什么方案仪器。那是他的世界,李洛神不属于那个世界,你要她懂她也不能一下子都懂。
李洛神吸口气:“能不能不去?”
陆先生看她一眼,淡淡说:“那就不去。”
“算啦,还是去吧!”李洛神抓抓头发,狠下心恶心自己。那些又不是吃人的恶鬼,她能怕啥?大不了左耳朵进右耳朵呗。
“听说你表弟把人家姑娘肚子搞大了,然后结婚的,他们说是男胎。”陆逐能谈这些显然是极大的忍耐了,这测胎儿性别还就是禁止的,表弟那家子弄了孕妇血到HK查的。
李洛神被实实在在恶心了一把。
她那表弟一家,姑父天天来攀关系问她能不能让她先生给她弟弄个工作,估计这次还得炫耀自己生了男胎。
这有什么好炫耀的,莫不是他们家里有个皇位要继承?那一堆烂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