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珧被自己出格的想法惊到了，可他又找不出比这更合适的猜测。
她亲他。
她问他喜欢她吗。
她还认真夸他好看。
……正常人几乎都会往这个方向想吧？
偏偏她就不能是这个方向的人。余珧再度呼出一口气，犹豫地放开她已经变得温暖的手，“……谢谢。”
白朝朝收回手，塞进口袋的瞬间捏了捏拳头。不是生气，只是下意识想留住那温度。他松开手不过数秒，好不容易暖和的手失去遮掩暴露在冷空气中，被刺痛的似乎不止是手。
……坏蛋！
“你长得好看是事实……说什么谢谢……”她有些不开心地扭过脑袋。
“感谢他人的夸奖是礼貌。”
“实话又不是夸你。”
“……我觉得是。”
对话不知怎么又变回关系缓和前那样，甚至因为余珧的口吻也没有之前那么温和而隐隐流露出针锋相对的氛围。
“……别说这个了。”她生硬地转移话题，“我是来道歉的，希望你能给个补偿的机会。”
——她的口吻跟收保护费的差不多，听不出几分“道歉”的味道，“命令”倒是不少。
余珧扫她一眼，“唔”了一声，似乎不太高兴却没在对话中故意显露，“……没必要，我不在乎。”
白朝朝很想相信他，可从刚刚他出现开始，她能察觉到他相比平时要不对劲得多，还有点阴阳怪气的味道。她觉得理由不出意外就是上午自己占的那个便宜造成的。
她认为他不开心是正常的。毕竟他喜欢她，她在亲了他之后又说出拒绝的话，晚上又把人叫出来明着补偿暗里再一次拒绝……他们要是换个角色，她估计已经上去扇个巴掌再跑路了。
这么想想，白朝朝惊觉自己真是新一代渣女。可她又有什么办法，抱都抱了，亲都亲了，他要不是她一个肚子里爬出来的兄弟，这会儿早被她推倒在小黑屋当猫吸了……可他偏偏是，那她只能做个渣渣去打击他的少男心了。
“但我不这么觉得。”她说，双眼仿佛直射出两道精光要照出他内心的真正想法。
余珧语塞，最后叹了口气，“真的没什么，都过去了，我忘性大，你别放心上……我没关系。”
……没关系是指她亲他没关系还是谁亲都没关系？白朝朝抓错重点，纠结了两秒问，“你真的忘性大？”
“嗯，所以别在唔——”
好家伙？好家伙！
同一人，同一只手，只是不同地点不同时间以及不同方向。余珧的下巴被她抓住往下拉，他还没来得及反抗只能顺势低下头，接着就闻到少女身上淡淡的香气与嘴唇上冰凉柔软的触感一同袭来。
她的刘海跟随惯性拍到他的额间，几根发丝扫在他上眼睑处，痒痒的。他瞪大眼睛，几乎在她突如其来的动作中忘了呼吸。
尽管仍只是单纯地贴着，可余珧能够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脸上的温度噌噌上涨……伴随成分微妙的怒火。
他终于在呆愣后推开她，力度由于情绪的影响还有些大，白朝朝向后踉跄了一下才稳住。
“你？！”
白朝朝不看他，手指在自己嘴唇上嗒嗒乱拍，语气倒是很心虚，“你自己说的忘性大，我……我就试试是不是真的。”反正她就是饿死从这里跳下去也不会承认自己对他想法很多。
“……！！！”
余珧发誓今天如果自己没被气死在这里，就一定要她好看！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是不是他对她太好了她才会这么嚣张！
气恼之余，脑海中还闪过午觉时梦到的某些画面，涨红的脸除了气愤还夹杂了一些不为人所知的因素。
“真行！那我是不是还要给你鼓鼓掌？”他气笑了，“我要说我记得很清楚你是不是就得说给我刺激一下看能不能马上失忆？！”
“……那也不至于，我也不是只想找借口亲你！”白朝朝忙说，“虽然你的想法还挺好……不不不我错了哥哥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余珧哪里敢信，他觉得自己终于接触到另一部分真正的她了，可这不是他希望的方式。他从很久之前就对自己自幼分离的双胞胎妹妹充满好奇，却从没想过他们的接触会在途中突然变道开往未知领域。
此时的余珧又是生气她的胆大包天又隐隐有些高兴自己能够更新对于她的了解，一阵冷风吹过来，他觉得自己的脑袋都有些疼。
“……等一下？”灵光一闪，他后知后觉，“你刚刚叫我什么？”
“……什么？”
——她果然只是哄哄他，口嗨罢了！
余珧咬着牙笑，柔和的眼尾都带了几分暴躁，“想起来我就考虑原谅你。”
白朝朝急忙回忆自己刚刚都说了些啥，第一时间跳出来的却是余珧给她的另一个“刺激失忆”的思路。她往自己头上敲了敲，强迫自己正经一些。
“啊！哥哥？是哥哥对不对？”她的口嗨里似乎只出现这么一个称呼 。
“……”余珧盯着她，直到她脸上的笑容变得僵硬才点点头。
犹如高高升起的浪涛一般，他心中的无力感一下子把愤怒给压了下去，于是白朝朝只能看见他面上的表情一下子转向低落。
她不明所以。明明是他让她想的，她也的确想起了，他怎么这副表情？有哪里不对？
“哥哥？”她试探地叫了一声。
“嗯。”余珧焉焉地应和。“谢谢你。”
……？他在谢什么？白朝朝不知所措，呆呆看着他提不起劲的神态好一会儿，一个想法闯入脑中。
她犹豫地拉住他的袖口，对上他看过来的眼眸，觉得他眼下的泪痣都黯淡了不少，咬咬牙，终于说出口——
“……爸、爸爸？”
“…………？”
白朝朝想起的是初中时班里的男生总喜欢成群结队逼迫小伙伴叫“大哥”、“哥哥”、“老大”以及“爸爸”……虽说她有些惊讶余珧居然也喜欢这种玩法，可眼下为了让他恢复过来，她也顾不得其他。
只是她似乎……误会了？
余珧还真笑了。不是刚刚的怒极反笑，而是近似于“虽然很傻逼但确实有那么一点点好笑我就给个面子笑笑吧”的笑容。
他垂下眼，笑容有些苦恼，小心地抓住她拉着他袖口的手，再轻轻放回她身边。
“……抱歉，我刚刚气昏头了。我不在意，我不会在意。”
……她觉得他好像开始自我催眠了。
白朝朝紧张得立即两手包住他撤回的手，“不不，是我不对！让我补偿你吧。”
他的鼻息间发出疑似在笑的声音，只是没什么精神，就像是刚刚的爆发消耗了他全部精力。他低声，“不用了，我不敢。”
还能阴阳怪气，白朝朝假装听不出其中对她的指责，一脸正色，“我发誓，这次绝对不动手动脚！”
“你还有嘴。”
“总不能让我把嘴缝上吧……只要你不低头我就亲不到。”
余珧好一会儿才叹气，“我低头你就还敢？”他也没想再听她回答，接着说，“不准，我不同意。”
过多的情绪交织在一起，余珧身心疲惫。他一直都不喜欢生气，一是会使情绪激动从而使事情更复杂，二是对身体消耗过大。能用对话和道理解决的事最好都用上，他喜欢冷静从事。
可白朝朝轻而易举颠覆了他的行事，跟她讲道理没用。他疑心之前自己给她定义的“成熟懂事”是滤镜过重的问题，现在他已经知晓她乖巧面容下的嚣张。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问题。
刚来时，他怀疑她喜欢他。现在，根据这短短十多分钟内发生的一切以及他们的对话，他几乎可以肯定这一点。她要不喜欢他怎么会想着那么撇脚的借口再来亲他？
而他……他是她哥哥。即使“哥哥”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特殊，即使她不会知道他是她哥哥，他知道就好，他不能害她。
余珧想起上午她说的那句话，想笑又笑不出。臭丫头！谁喜欢你了，看看你自己好不好？
深吸一口气，他看了一眼白朝朝身后不远处路灯淡黄色的亮光，缓慢地将眼神移到她脸上。他的双胞胎妹妹，面容上和他相似地方很少，性格上……也很少。但那又能怎么样？他还不是只能像个成熟的兄长一样把她原谅。
“我送你回去吧。”
白朝朝脑回路诡异，“自行车载人是不是违法？”
“……送你去打车。”
*
哥：我们真的不像
妹：？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