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小六没有拒绝祢衡的请求,让他摸了摸自己的头。
祢衡如愿摸了苍小六的头,喜形于色,口角的风情,忍不住道出:“阿衡真的好喜欢你。”
说到这儿他眉黛蒙愁,承睫吻了苍小六的额头:“但是阿衡很快就要睡长觉了,不能继续喜欢你了。”
接闻表白之语,自兹厥后,苍小六整日价闷声不响,魂不守舍,不时回想头受摸的时候,祢衡手上长了茧子,但无不适感,手心暖烘烘的,烘得小脑袋都懵了。
苍小六难支理这份情绪。
祢衡本本分分做分内的事儿,得空就给苍小六编花环,也不知云霄娘娘是不是把他忘了,如此过了半个月又半个月,什么黄巾力士,连他们的一个头也没见到。
天气从凉到温,从温转热,歇息近两个月,苍小六重操旧任开始行雨,祢衡日日打伞,步行去看她行雨。
苍小六久疏行雨之事,行的雨初时点点滴滴,落落停停,和光打雷不下雨一个状态。过了三日,方才让雨下大。
雨截然落到伞上,劈里啪啦似珠子乱弹,祢衡抬眸见天空处处是凝阴,遮住了太阳,他手痒痒甚想拿扫帚将凝阴挥去,让暖洋洋的晴光完美地露出来。
但要忍住。
祢衡大声念,小声念,最后默念:不能扫,扫之惹人厌。
苍小六飞在天上,时不时偷睛看祢衡,他穿着红衣黑靴,一个人站在树下,不说与人,就连与身后的绿树也是落落寡合。他喜欢抬着头,两眼痴痴,朝她这边看。
这般没羞耻盯着人看,和街上油花花的浪子有甚的区别,可就是弄得她的心,比嘴前翻滚的行雨珠还活络。
记忆起那个吻,苍小六似西施心疾复发那般,把眉头蹙着,突然间来三尸神暴跳,飞到祢衡头上疯狂乱转:“烦死啦,烦死啦。”
没理由地赏给他一阵瓢泼的大雨,即使如此,一腔之气未泄全,她鼓颊喷出火星子吓唬吓唬他,而后尾巴一甩,飘然离去。
一日一日过去,苍小六越发没什么定数,脾气时来暂去,连苍迟也在她哪儿碰了一鼻子灰:“爹爹你好烦啊。”
在乔红熹这儿讨不到甜头,在小姑娘面前也讨不到,苍迟夜间埋进乔红熹颈里呜咽作啼,说叉股子的话闹性子。
乔红熹被他逗笑了,吻吻他的口角,居间排解父女二人关系,说:“小六本来就是有些脾气的姑娘,你就当随我了。”
苍迟还是不高兴,将错全归在祢衡身上去:“那只妖儿没出现之前,小六可是一直乖乖巧巧的,如今他一来,都变了个样儿,不日我要上天去,让云霄娘娘带走他。”
提起祢衡,乔红熹有别的想法:“云霄娘娘是有意将祢衡留下来的吧,毕竟日久能生情。如今与祢衡处了几日,我觉得他还不错,暂时算得上的小六的良人。你可知每回小六出现,他满心满眼只有她一人,与他成连理,不怕他纳妾置婢,一颗心分作三份来用。但无论如何还是要小六喜欢才行。”
“你怎么总夸别的男子如何如何好,可却从没说我如何如何好。哼!八十年不下雨。”苍迟吃了酽醋,双关抱胸,背身而睡,悄声嘀咕,“他不纳妾置婢,谁知道他会不会打篷篷。”
乔红熹忙挨上去,一腿骑上他的腰,三句甜,两句苦,说:“别人再好,我还是和你一竹竿到底呀!但你再和我闹脾气,隔日咱就绝婚,绝了婚,我还能轻松一些呢。”
苍迟一听哪能容许,转身抱了乔红熹在怀内,热泪偷弹一颗,说:“不要,我不想一条龙孤独到死。”
乔红熹自觉说的话有些不负责,朦胧岔了话:“苍迟,我俩是不是老鸹窝里出凤凰啊,我是人,你是一只不爱行雨的乖龙,却能生出两个俏皮的姑娘来……”
……
苍小六对祢衡上了心,但她不知道祢衡是真心喜欢她,还是虚情假意而已。
有了这个烦恼,除了行雨出门,苍小六其余时辰闭户不出,将自己锁在屋里思考这件事情。
苍小七时隔一个月再回东海,双生子心心相印,息息相通,不消问,她就知姐姐为什么事情烦恼。
苍小七屡次打响指头,笑粲粲道:“这还不简单,测试一番就能知晓啦。”
她与苍小六附耳呫呫而语。
苍小六听了似懂非懂,“可你不爱行雨呀。”
“为了姐姐的幸福,我勉为其难,行几次雨吧。”苍小七拍拍胸膛,说出一团含糊的道理,轻舒玉臂抱住苍小六,“总之他要是能分出我们二人来,那他对姐姐的情至少有一半是真的,分不出来那一定是假的。”
次日苍小六藏形匿迹,而苍小七穿上苍小六的衣裳,飞到天上去行雨。
姐妹二人衣服一换,除了爹娘,其他人想要辨别谁是姐姐谁是妹妹,辨个眼花缭乱也辨别不出。
苍小七初次行雨,一点也没控制好,在天上转一圈,顿时银河倒泻,树倒花折,鸟飞虫散。她吐吐舌头,接下来几日摒住呼吸行雨,才将雨控制住。
踏肩下了六天,祢衡只在第一天现身,但很快匆匆离去,一句话没说,之后五日,连现身都懒得。
苍小七很满意这个结果,将这个消息告诉了苍小六:“他没有去呢,想来是认出这几日行雨的人,不是姐姐。”
苍小六抱着怀疑的心,寻到祢衡,顿开喉咙就问:“你且说喜欢我,为何我这几日行雨,你都不来看我了?可是心肠变了?”
祢衡蹲在海次上,为乔红熹择今日的菜,受问,沉着冷静地放下菜,站起来说:“这几日行雨的,并不是你。所以我不想浪费时辰去看。”
苍小六气势不减,捏着嗓子,一口反驳:“怎么不是我了?说什么胡话。你就是烦我了。”
不管苍小六是不是无厘头穷究到底,祢衡很肯定地摇头:“这几日行雨的,是你妹妹。虽然你们生的一样,可在我心里终究不同,因为阿衡心里的须曼那,只有一朵。”
顿了半晌,祢衡又说:“即使到睡长觉那刻,也永远只会有一朵。”
苍小六心里甜滋滋,耳朵发红了。
她一刻一变样子,盈盈向祢衡走去,莺声呖呖说:“等你被仙火销毁的时候,我就行雨,将仙火扑灭。”
口张了张,做出一副要说不说的形状:“别误会,我只是不想被一只死妖惦念,而且你编的花环,很好看,我想一直都有新鲜的花环可以戴……就这么简单而已。”
祢衡一双眼睛盯着苍小六发怔,怔了好半天,才开始寻找编好的花环。
花环头放在他的屋里头,他一阵风回屋,又一阵风回来,去时两手空空,来时臂挂花环。
苍小六在原地不动,祢衡献宝似的,两手捧着花环送到苍小六面前:“花环。”
苍小六把嘴一撇,头一扭,斜着眼看花环,说:“我看不见,你帮我戴上。”
祢衡露齿一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