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古言】手抄卷--【扫晴妖】五

苍小六加倍精进学喷火之技,她必须要掌握,因爹爹说此火亦能防许多妖魔。可她不是天生聪慧之人,学的慢,三天才学会。

火过咽喉而从口吐出,咽喉被无形的灼热感填塞住,呼吸都不顺畅了,苍小六“哇”的一声,欲吐酸腐,转念一想若此时吐物,阿娘定不会让她继续学喷火的本领,于是强忍不适,打熬身子,又喷了几次火才作罢。

苍小六脑袋麻麻茶茶的,她从来没有佩服过爹爹,此刻她对爹爹佩服到五体投地,喷了这么久,他神气安静,没有一点不恣之感。

然而她不知的是,苦孜孜喷了三天火的苍迟,神志已经不清,龙眼看人带上了重影。

苍迟亲教姑娘喷火,昼夜忧劳,喷到喉渴嘴干,失水的五脏六腑欲裂,但他不辍,直到自家姑娘终于能喷出一团囫囵青火,他才一头扎进水里猛喝水。

苍迟头扎进水里一动不动喝了许久,水面上冒出了许多水泡,咕噜咕噜的声音闻于耳,乔红熹在一旁看着不对劲,努筋拔力,横拖倒拽,直将龙头拽出海。

龙头重千斤,乔红熹使了一点劲儿已累嘚气喘吁吁,拿眼看苍迟,只见他面色虚白,两眼紧闭,耳朵垂垂,原是倦累过度睡着了。

乔红熹心肠慈,前先对苍迟的不满在此刻释然,口角的责言也吞回腹中,她蹲下身想摸他的龙头给些抚慰。

手才触到天灵盖上,苍迟忽睁开眼,张开龙爪龙趾,在沙地上横罗十字,仰观清爽无云的天空,空中一只鸟儿飞过,他心里起了顽皮情兴,说:“娇娇,身上的龙鳞好干哦,拿些香喷喷的沤子帮我擦擦,好吗?”

他身上有上百片龙鳞,龙鳞有的足有一个巴掌那般大,帮他擦沤子手臂累得慌,还不如去修墙。乔红熹满脸含嗔,腿一抬,劈龙腹一踹,说:“去死。”

本领学到手,虽然身体不舒服,但苍小六觉得喷火非常好玩,她袖中挥拳,迫不及待要找祢衡报仇。

只是苍迟狼狈的身体,别说飞去寻人滋事干架,估计和蛇一样爬都爬不过几武。乔红熹劝她性子暂且收一收,说:“乖小六,等爹爹好了再去。”

苍小六拍胸保证:“阿娘放心,小六一个人能行的。小六活了二百年,略懂得一二皮毛,不会让自己受伤。扫晴妖兴妖作怪许久了,小六必须解决了他!”

乔红熹心里信她不及,还想说几句劝言,苍迟奄奄忽忽地开口:“找小七一起去。” 他太累了,说几个字就要顿一口气儿,“让小七行雨引他现身,小六你趁他不注意喷火烧他就是。”

苍小七和苍迟是一样的德行,不了事,恶行雨,日日寻地躲藏,就怕某日忽然有人寻她行雨,她还说了自己要当一条自由自在,逍遥快活的公主,就算刀子驾到脖子上都不会行一次雨。真是天高皇帝远,如今要寻她的身影比登天还难。苍小六眼珠子一转,笑嘻嘻漫应,她把身子一扭,眨眼成一条白龙。

只听耳边刮刺刺一阵子响,苍小六口衔行雨珠,背上无肠公子,一阵风飞到天上去。

苍小六没有去寻妹妹苍小七,直接飞到苍迟与祢衡对峙一夜的地方。不消行雨,祢衡露着臂儿,脚下架着一团乌云,曳曳地现身,笑着与她打招呼:“好久不见。”

……

整整三天没见到苍小六,她还是一朵喂妖儿眼的须曼那,就是花瓣凋零了几片,祢衡觑着皮里抽肉的苍小六,深为可惜,他无比怀念那条白白胖胖的龙了。

胖一些的时候鳞片如得月,闪闪发光直扑到人眉宇上。

祢衡真心情愿劝道:“你要好好吃饭才是。”

“要你管!” 什么玩意儿?前先一挥扫帚,无情的将她扫去西天,如今却吐好话悦人耳,实在可恼。苍小六倍加恼怒,鼓着两腮,身上的龙鳞一张一翕的,做出蛮狠之状。

也是豆腐架子。

她向后慢转龙身,转身之际,喉咙酝酿青火,嘴巴朝祢衡的那刻立刻喷出了青火。

苍小六还不熟练喷火之技,心里紧张,腹部漏了气,故而喷出来的不是那种囫囵的火,而是一团跳跃乱蹿的火星子,滋滋作响,还带着稀薄的白烟。此情此状,看起来就像是有人拿一桶冰水,浇在了通红的煤炭上。

火星子飞来,祢衡脚不挪身不闪,再说这些火星子离他还有半臂距离的时候就消失了,压根伤不到他。

他的思绪回到仙界里,在仙界,有时候头子低就能见到许多绽成花朵一样的火星子,绚丽多彩,转瞬消失。云霄娘娘解释过,这叫烟花,凡间过佳节的时候会放烟花,有时候人间的人为博爱人一笑,亦会放烟花。

祢衡心里算算今日不是佳节,那就是另一种情况了。

祢衡似傻如呆,放出一笑,道:“好看的。”

礼尚往来,他从袖子里拿出一颗玫瑰灌香糖和两颗糖瓜送过去,言语姁姁道:“你请我看烟花,我请你吃糖。”

玫瑰灌香糖和糖瓜是苍小六最爱的两种糖果,干娘虞蛮蛮常给她买这两种糖。

糖果味道淡薄又鲜美,吃了百年也不觉腻口,可惜价昂贵,祢衡没下凡扫她的时候,她每行完雨都要去糖铺买一两颗来奖励自己,祢衡下凡之后,苍小六行雨时总被岔断,最后还要吃一阵灰尘,哪还有心情去买糖吃,只顾着跑回东海里面墙揾泪。

苍小六买糖的举动祢衡在凡镜前瞧得见,糖放进嘴里,她的两排牙齿啅啯啅啯就能将糖咬成碎块,牙口极其好。

祢衡眼睛看着,心里记下了,他的须曼那喜欢吃玫瑰灌香糖和糖瓜,所以下凡第一件事情,他花光所有的钱买了糖,才买到三颗,糖价实在是太贵了。

苍小六嘴巴经火数次,喉咙灼热,泌出的唾沫苦涩难咽,吃糖可以将口中的苦涩之味冲散。她用力吞口唾沫,目光炯炯地看着祢衡手上的糖。

糖是吸铁石,而苍小六是铁。只见苍小六沉思默想了一会儿,戒备放下了,她揣着前爪,后爪着地。

因地面七棱八瓣的,还有碎石、脏泥、杂草、虫子,指不胜屈的脏物在脚下,行走不便,变成龙时无可脚的鞋子穿,只能光着,苍小六有些洁疾,为了不弄脏自己白粉的爪底子,她大跳着靠近又小跳着后退。

苍小六直挺挺立在眼前,步步地靠近、步步地后退,仿佛是一只觅食兔儿,跳的时候耳朵会动,尾巴会甩,烂漫亦可爱,祢衡对她的喜欢无形中又高了几尺,渐渐不可收拾了。

买来的糖果一直随身带着,没机会给,近来天气转热,糖果始化开,不见了原本吃喜的形状,祢衡缩回了手,突然间拿不出手了,他主动上前一步,支吾着说:“糖化了,你不要嫌弃,下次我再给你买。”

祢衡拿着一把扫帚靠近,苍小六戒备之心顿起,便似一个飞蛾,向后一跳,再不想身后有颗大树,脑袋往上撞去,眨眼之间脑袋上长出一个紫中带红的肿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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