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烟睡着了,还是在男人家里。
这个认知让她轻蔑地发笑。
陆烟睡眠极差,风水草动都能惊醒,坏毛病伴随她很多年。
韩汀曾问她有没有想要的礼物,答案显而易见,但他太执着于答案,陆烟想了会儿,说,睡个好觉。
韩汀评价,廉价。
他最后送了什么,陆烟已经忘了。
韩汀一直试图把陆烟培养成同类,可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总是自然而然将她归为庸俗的愚昧人。
陆烟醒来时是有期待。
她认真地审视,等她一点点辨认出所处的环境,微弱的希冀灰飞烟灭。
窗帘被人关紧,隔着薄纱都能窥得屋外声色喧嚣。
陆烟坐在昏暗空荡的房间,似乎和这朦胧的色调融合,周身萦绕着“梦里不知身是客”的脱节感。
陆烟无法自洽。
她在过往与现实的矛盾中反复切换,真正令她跟纠结妥协的是穿衣产生的撕扯疼。
他们做的很凶,也爽,陆烟想粘他那里。内裤脏了,陆烟真空出门。
风窜进尚且湿润的下体嗖嗖凉,陆烟感受到一种自由。
天已经完全湛蓝,像被水洗过,万物揭明,光晕直白。
陆烟被太阳刺得眯起眼,看向旁边的男人,他换了身衣服,依旧是黑色,T恤松松垮垮,可陆烟清楚他多么有力量。
覃昀听见声响,抽烟的动作缓了一下。他觉察到,不自主皱眉,疤痕跟着扯。
一地烟头,有烟灰掉到鞋面,脚边是发皱的烟盒。
陆烟粗略数了数,大概知道她睡了多久,两小时不到。
对她来说足够了。
陆烟环视四周,覃昀给的地理位置,她以为是将要拆迁的尾楼,停车才发现天差地别。
道路宽敞,邻边排满绿植,枝桠茂密,叶片接连,遮天的姿势呈现保护的模样。
她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个地方。
小区中心有座假山喷泉,泉水汩涌,风一吹,微小水滴竞相向外散,折射灿然暖光。
覃昀放松地靠着墙楞,他低着头,陆烟看不到他的表情。
他唇钉换成了唇环,烟一抽,浓雾搭着边飘出来,像打开幽禁门扉。
高跟鞋碰了碰他裤脚,陆烟看他,嗓音有多撩拨,“你哪天有空?”
覃昀掐灭烟头,双手插兜,散漫一瞥。
一道无比锋利的剪影落进陆烟眼里,鸽血红裙,墨绿耳环,所有形色都被他的黑色同化了。
“白天忙,晚上没什么事。”
黑车一晃而过,陆烟当然看见了里面的人,只有驾驶座愚蠢的男人没发觉,她往前走了几步,高跟鞋咚咚响。
“那我改天再找你。”
覃昀看了她一眼,陆烟觉得他靠近了,体热笼罩着她。
他是真凶,光呼吸都点炸了她。
覃昀两指夹着金色打火机在手里转两圈,似乎在做决定,“行。”
陆烟转过身。
烟盒空了,他叼着最后一根,没点。
喷泉变换轨道,溅出的水星冰凉,滑过,滑到心上。
性欲游戏,认真就输了。
等她离开小区,那辆车紧随其后。
陆烟玩心大发在街上绕圈,红唇噙着烟,冷漠又性感。
跟她彪车技,对不起,她陆烟就没输过。在岔路口她一脚油门夹进密集车流。
甩开狗尾巴,陆烟稳稳刹车,夹离烟,呼出一柱烟雾。
握着方向盘的骨节用劲到泛白。
下一秒,覃昀打款到账。
陆烟微愣,而后想起昨晚的对话,松松肩膀靠在背椅。